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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野燎原 提笔写红楼 17207 字 2025-06-11 12:0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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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在酒吧豪掷十万,只为买贫困生江野陪她喝杯酒。

他捏碎酒杯冷笑:“大小姐拿我当消遣?”

三个月后,江野站在她投资的AI公司落地窗前,苏晚从背后环住他腰:“现在够认真了吗?”

发布会当天,她前男友突然播放伪造视频:“他接近你只为报复!”

江野当众扯开衬衫露出烧伤疤痕:“那年火场里救你的人,从来就不是你前男友

霓虹在“迷境”酒吧的玻璃幕墙上疯狂律动,将舞池里扭动的人影切割成光怪陆离的碎片。震耳欲聋的电子鼓点敲打着心脏,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香槟、雪茄和欲望蒸腾的气息。苏晚陷在视野最佳的卡座里,指尖慵懒地划过水晶杯沿残留的半枚嫣红唇印,目光却如精准的探针,穿透迷离的光影,牢牢钉在角落最昏暗的卡座。

那里坐着一个人,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

江野。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黑色连帽衫,帽子松松垮垮地罩在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他正低着头,用桌上半融的冰块,一下、一下,用力按在左侧眉骨上一道新鲜的伤口上。暗红的血迹在冷调射灯下,像一条狰狞的蜈蚣,与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肤色形成刺眼对比。他动作粗暴,仿佛那伤口不是长在自己身上。

苏晚的红唇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猎物找到了。

“那人,谁?”她甚至没转头,细高跟的尖头懒洋洋踢了踢蹲在旁边擦拭酒渍的年轻服务生,镶钻的鞋尖在灯光下闪过刺目的光。

服务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身体下意识缩了缩,声音压得极低:“江野,对面医科大的学生。穷,但骨头特别硬……上周有个喝醉的客人骚扰驻唱的小姑娘,他上去拦,脑袋上就挨了这么一下。缝了七针,哼都没哼一声,转头就回来继续端盘子了。”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哦?”苏晚尾音上扬,带着点玩味。她终于将视线从江野身上收回,落在服务生惶恐的脸上,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此刻却没什么温度,“骨头硬?有意思。”

话音未落,她已倏然起身。

百万级高定的暗红色丝绒长裙随着她的动作如水般倾泻,裙摆上细碎的钻石在迷离的光线下折射出冰冷而璀璨的光芒。人群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分开,自动为她让出一条通路。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竟奇异地穿透了嘈杂的音乐,每一步都像踩在心跳的鼓点上。

她径直走到角落卡座,停在江野面前。

江野的动作在她靠近的瞬间顿住。他依旧低着头,用牙撕扯着一块廉价的纱布,试图单手包扎眉骨的伤口。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在绷紧的脖颈线条上危险地滚动。浓烈的消毒酒精味混杂着他身上清冽的、属于年轻男性的汗味,扑面而来。

“伤口沾了酒精,会感染。”苏晚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背景噪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她甚至没等对方反应,纤长的手指已经伸出,极其自然地、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强势,抽走了他指尖缠绕的纱布。

江野猛地抬起头。

帽檐阴影下,一双眼睛骤然抬起,像沉在千年寒潭底部的黑曜石,冰冷、锐利,瞬间锁定了苏晚。那眼神里没有丝毫被惊艳的迷乱,只有被打扰的烦躁和深不见底的警惕,甚至隐隐透着一股被冒犯的野性戾气。

苏晚的心脏像是被那眼神的冰锥刺了一下,随即却是更强烈的兴奋感在血液里奔涌。她喜欢这种充满挑战性的眼神。

“有事?”江野的声音很低沉,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像砂纸摩擦过粗粝的石头。

苏晚没说话,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她欣赏着他眉骨那道还在渗血的伤口,欣赏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敌意。然后,她笑了。那笑容明艳得如同盛放的玫瑰,却带着尖利的刺。她从随身的限量版手包里,抽出一张薄薄的黑色卡片。

“啪!”

卡片被她随意地拍在油腻的玻璃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十万。”她红唇轻启,吐出的数字清晰无比,“买你三个月,随叫随到。”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一秒,隔壁卡座爆发出震天的哄笑和口哨声。

“卧槽!江野!你小子走狗屎运了!”

“十万三个月!大小姐阔气啊!”

“愣着干嘛!还不快谢谢苏大小姐!”

污言秽语和充满恶意的调侃像污水一样泼来。那些目光,有嫉妒,有鄙夷,更多的是看好戏的戏谑,像针一样扎向角落里的少年。

江野脸上的肌肉绷紧了。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站起身。连帽衫的阴影褪去,露出他完整的脸。那是一张极其英俊却过分冷硬的脸,眉骨高挺,鼻梁如削,紧抿的唇线透着一股近乎残酷的倔强。那道伤口让他看起来像一头刚刚经历厮杀的幼狼。

他看也没看桌上那张代表巨额财富的黑卡,目光死死攫住苏晚的眼睛,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冰层下仿佛有岩浆在翻涌。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猛地抓起桌上自己那杯几乎没动过的、最廉价的啤酒杯。

不是喝。

而是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掼在苏晚脚边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板上!

“砰——哗啦!!”

刺耳的碎裂声瞬间盖过了音乐和喧嚣!

金黄的酒液混合着尖锐的玻璃碎片,如同炸开的烟花,猛地溅射开来!冰凉的液体和锋利的碎渣毫不留情地扑上苏晚裸露的精致脚踝和小腿,留下点点湿痕和几道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红痕。那股冰凉让苏晚身体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

死寂。

周围看热闹的哄笑声戛然而止,只剩下震耳的音乐还在徒劳地嘶吼,显得异常突兀。

江野站在一地狼藉中,胸膛微微起伏。他扯起一边嘴角,那笑容冰冷、嘲讽,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轻蔑。眉骨上那道刚刚结痂的伤口因为剧烈的动作再次崩裂,一滴浓稠温热的血珠,顺着他的颧骨滚落,砸在地板的碎玻璃上,晕开一小朵刺目的红。

“拿我当消遣?当宠物?”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子,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割开空气,扎进苏晚的耳膜,“苏大小姐,看清楚——”他抬手,用指腹狠狠擦过眉骨渗出的鲜血,然后将那抹猩红展示在她眼前,“我的血,可比你那些昂贵的酒……脏多了!”

说完,他再不看苏晚一眼,也完全无视周围惊掉下巴的众人,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孤狼,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撞开苏晚的肩膀!

巨大的冲力让穿着高跟鞋的苏晚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她扶住旁边的卡座边缘才稳住身体。

而江野,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地消失在通往消防通道的黑暗甬道口,像一滴水融入了墨海。

苏晚站在原地,高跟鞋踩在冰冷的酒液和玻璃碎片上。她低头,看见自己白皙的脚背上,沾染了几点不属于她的、尚且温热的血滴。那点猩红,在迷离的光线下,像几颗烧红的火星,烫得惊人。

她没有去擦,也没有动怒。反而,红唇边那抹若有似无的弧度,更深了。眼底深处,那簇名为征服欲的火焰,因为对方这激烈的反抗,被彻底点燃,熊熊燃烧起来。

骨头硬?野性难驯?

很好。

她要的就是这把能划破她无聊生活的利刃。

她弯腰,伸出涂着蔻丹的指尖,轻轻捻起那张孤零零躺在狼藉中的黑卡。卡片的边缘沾了点啤酒沫。

“江野……”她低声念出这个名字,舌尖仿佛尝到了一丝血腥的铁锈味和烈酒般的刺激感,“我们……才刚刚开始。”

她直起身,目光投向消防通道那片吞噬了猎物的黑暗,眼神锐利如鹰。

“你会回来找我的。”她对着空气,也对着那消失的背影,笃定地低语,“我等着你。”

酒吧的喧嚣重新将她淹没,但角落那片狼藉和脚背上那几点温热的血迹,无声地宣告着一场由她主动点燃的、危险而充满张力的追逐,正式拉开了序幕。

酒吧那场充满羞辱与反抗的碰撞过去三天。

苏晚的生活似乎并未因此掀起多大波澜。她依旧出入顶级会所,签下动辄千万的合同,在觥筹交错间谈笑风生。只有她自己知道,脚背上那几点早已干涸、洗去的血迹,像烙印般刻在感知里,带着一种隐秘的、令人焦躁的灼热感。江野那双冰冷淬火的黑眸,总在不经意间闯入脑海,带着野性的挑衅。

她需要更快的推进。耐心,从来不是她狩猎的美德。

第四天清晨,苏晚的黑色宾利慕尚以一种近乎傲慢的姿态,停在了医科大学基础医学院那栋充满消毒水味道的教学楼前。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她那张足以让任何晨光失色的脸。她没下车,只是透过墨镜,冷冷地注视着进进出出、穿着白大褂或朴素便服的学生们。

很快,她的目标出现了。

江野依旧穿着那件洗得发灰、领口脱线的旧T恤,外面套着统一发放、并不合身的白大褂。他低着头,快步走着,眉骨上的伤口被一块廉价的创可贴潦草地覆盖着,但依旧能看到边缘的淤青。他手里抱着厚厚的解剖图谱和几本旧得卷边的专业书,整个人像一张绷紧到极限的弓,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压气场。

苏晚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敲。猎物现身,围猎开始。

她没有立刻叫住他,而是耐心地等到他走进那间最大的阶梯教室。然后,她推开车门,高跟鞋踩在校园干净的水泥地上,发出清脆而突兀的声响。米白色的高定西装裤完美勾勒出她修长笔直的腿型,裁剪利落的同色系小西装里,是低饱和度的真丝衬衫,整个人在清晨略显肃穆的医学院氛围里,像一道耀眼又格格不入的闪电。

她没有直接进教室,而是倚靠在教室后门的门框上。这个位置,足以让后排的学生率先发现她。

窃窃私语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迅速扩散开来。

“快看后面!”

“谁啊?好……好漂亮……”

“看着好眼熟……等等!那不是苏氏集团的苏晚吗?财经杂志封面那个!”

“她怎么会来我们这儿?”

议论声越来越大,连讲台上正在调试投影仪的老教授都疑惑地推了推眼镜,看向后门。

江野坐在靠窗的中排位置,正翻着书页。他敏锐地感觉到了周围气氛的异常,抬起头,顺着众人或惊艳或好奇的目光望去。

当他的视线撞上门框边那个慵懒倚靠、戴着墨镜的身影时,苏晚清晰地看到,他握着书脊的手指骤然收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冰冷的苍白和眉骨创可贴下刺眼的淤痕。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再次燃起冰冷的火焰,这一次,火焰深处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一种被彻底冒犯领地般的愤怒。

苏晚的红唇在墨镜下勾起满意的弧度。很好,反应很强烈。

老教授清了清嗓子,试图维持课堂秩序:“同学们,安静!我们开始上课……”

“抱歉,教授。”苏晚开口了。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教室里的嘈杂。她终于站直身体,摘下墨镜,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扫视全场,最后精准地落在江野僵硬的后背上。

“打扰大家几分钟。”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我是苏晚,苏氏集团代表。鉴于贵院在医学教育和科研上的卓越贡献,”她顿了顿,目光若有似无地掠过江野紧绷的侧脸,“苏氏决定,向贵院基础医学院,捐赠五台最新一代的‘灵犀’手术机器人系统,用于教学实践和前沿研究。”

“哇——!!!”

短暂的死寂后,整个阶梯教室瞬间被巨大的惊呼声和掌声淹没!

“五台‘灵犀’?!我的天!一台就上千万啊!”

“苏氏太豪横了!”

“我们院要起飞了!”

教授也激动得手有些抖:“苏、苏总!这……这真是雪中送炭!太感谢了!”

在一片沸腾的激动中,只有一个人格格不入。江野像一尊冰冷的石雕,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周围的欢呼雀跃与他无关,他周身散发出的寒意几乎能将空气冻结。

苏晚在一片喧闹中,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走下阶梯。她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江野身上,仿佛周围兴奋的人群只是背景板。

最终,她停在了江野的课桌前。

满教室的喧哗声在她靠近江野时,诡异地低了下去,变成无数道好奇、探究、甚至带着点嫉妒的目光。

苏晚微微俯身,手肘撑在江野摊开的解剖图谱上,指尖随意地转动着那副昂贵的墨镜。她离得很近,近到能看清他紧抿的唇线细微的颤抖,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皂角味和一丝若有似无的消毒水气息。

“江同学,”她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公式化的温和,眼底却没有丝毫温度,“关于这批手术机器人的操作培训和技术支持,苏氏这边需要和院方以及未来的主要使用者,进行一些前期的深入沟通。方便现在跟我谈谈吗?”

她的姿态优雅从容,话语冠冕堂皇,但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讲台上的老教授,都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这位身价惊人的女总裁,目标明确得可怕,就是冲着这个角落里的贫困生江野来的!

无数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江野身上。有羡慕,有不解,但更多的是看好戏的戏谑——酒吧那点事,虽然过去没几天,但在这不大的圈子里,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江野猛地合上了面前厚厚的解剖图谱,发出“啪”的一声闷响。他抬起头,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直直地迎上苏晚带着审视和玩味的目光,像两把淬了寒冰的匕首。

“不需要。”他吐出三个字,声音沙哑,却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冰碴子砸在地上。

周围响起压抑的抽气声。

苏晚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甚至加深了一些。她似乎早就预料到他的拒绝。她没有后退,反而更凑近了一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残忍,低语道:

“真的……不需要吗?”她的指尖,轻轻点在自己价值不菲的手机屏幕上,屏幕是暗的,但她的动作却充满了暗示性的威胁。

江野的身体瞬间绷紧到极致,像一头被踩到致命伤口的困兽。

苏晚满意地看着他眼中骤然升腾的惊怒和一丝几乎无法捕捉的恐惧,慢条斯理地解锁了手机屏幕,然后,将屏幕翻转,递到江野眼前。

屏幕上,是一个简陋病房的实时监控画面。

画面里,一个瘦弱苍白的妇人蜷缩在病床上,正撕心裂肺地咳嗽着,每一次剧烈的咳嗽都让她单薄的身体痛苦地弓起,像一只被煮熟的虾米。她捂着嘴的手帕上,隐约可见刺目的暗红色斑点。

江野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巨大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上头顶,几乎冻结了他的血液!

那是他妈妈!在老家县医院呼吸内科病房!

“你……”江野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的,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滔天的愤怒,“你做了什么?!”

“嘘——”苏晚竖起一根食指抵在自己红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神却冰冷如毒蛇,“别激动,江同学。我只是碰巧认识了你妈妈的主治医生,李大夫。”她收回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滑动,“他刚好是我高中同学,关系……还不错。”

她重新站直身体,俯视着因为极度愤怒和恐慌而微微发抖的江野,语气恢复了那种公式化的、高高在上的腔调:“李大夫跟我提过,伯母的病情最近不太稳定,陈旧性肺纤维化合并感染,咳血情况加重了。县医院的设备和药物,似乎有些……力不从心呢。”她顿了顿,欣赏着江野眼中翻涌的痛苦和挣扎,如同欣赏一件即将完成的艺术品。

“现在,”苏晚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落针可闻的教室里,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江野心上,“我们可以谈谈了吗?关于手术机器人的……操作培训?”

死寂。

整个阶梯教室数百人,此刻静得只能听到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江野粗重压抑的呼吸声。

他死死地盯着苏晚,那眼神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他紧握的拳头放在桌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疼痛,却远不及心口那被死死攥住的窒息感。他唯一的软肋,他拼尽全力想要保护的亲人,就这样被这个女人轻描淡写地捏在手里,成为逼迫他就范的筹码。

尊严在生存和亲情的重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几秒钟的漫长对峙,如同几个世纪。

终于,在苏晚那看似耐心实则充满压迫感的注视下,江野猛地站起身!动作之大,带倒了椅子,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用一种近乎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冷到极点的声音说:

“好。谈。”

说完,他一把抓起桌上的书,头也不回地大步冲出教室后门,带起一阵冷风。

苏晚看着他那充满了屈辱和愤怒的背影,红唇勾起一抹胜利者的、冰冷的弧度。她没有丝毫迟疑,姿态优雅地转身,跟了上去,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如同追捕猎物时敲响的鼓点。

这场由她主导的围猎,终于,扼住了猎物的命门。

医学院那场当众的、近乎残忍的胁迫,像一块沉重的巨石,死死压在江野心头。屈辱、愤怒、还有对母亲病情的深切忧虑,日夜灼烧着他。他别无选择,只能屈从于苏晚的“条件”。

但这屈从,绝非驯服。

苏晚的“随叫随到”,被江野以一种沉默的、冰冷的、近乎机械的方式执行着。她的电话打来,他会在规定时间出现,穿着那身洗得发白、带着机油或消毒水味道的衣服,面无表情,眼神像结冰的湖面,毫无波澜。他不再有激烈的反抗,却也吝啬给予任何一丝情绪反馈。

苏晚的狩猎,似乎进入了一个僵持的、冰冷的阶段。猎物不再挣扎嘶吼,却用更坚硬的沉默筑起了新的堡垒。这反而让苏晚感到一丝……烦躁。她要的不是一具行尸走肉。

于是,她的“围猎”方式悄然升级,变得无孔不入,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关怀”。

凌晨三点,医学院实验楼外。

初冬的寒风卷着枯叶,刮在脸上像刀子。整栋楼只有零星几个窗口还亮着灯,其中就包括三楼最东边的分子生物学实验室。江野刚结束在修车厂通宵的夜班,带着一身浓重的机油味和疲惫,匆匆赶回实验室,继续他那个被导师寄予厚望、却因缺乏资金和设备而进展缓慢的AI辅助病理诊断算法项目。

他推开冰冷的玻璃门,刺眼的白炽灯光下,实验室空无一人,只有仪器低沉的嗡鸣。他走到自己那个堆满资料、略显凌乱的实验台前,脚步却猛地顿住。

他的实验台上,放着一个与他周围简陋环境格格不入的东西——一个哑光质感的银色保温杯,杯盖上还印着某个顶级奢侈品牌的烫金logo。

杯子下压着一张便签纸,上面是几行打印出来的、毫无温度的宋体字:

「雪梨、川贝、枇杷叶熬制。润肺止咳。」

落款只有一个打印的「S」。

江野盯着那个杯子,像盯着一枚随时会引爆的炸弹。他当然知道是谁放的。一股混杂着愤怒和被窥视的恶心感涌上喉咙。她连他几点回实验室都摸得一清二楚?她凭什么?凭什么用这种施舍般的方式介入他的生活,甚至是他母亲最痛苦的病症?!

他想把那杯子狠狠摔在地上,连同那虚伪的“关怀”一起砸个粉碎!

但指尖触碰到冰凉的杯壁时,他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闪过监控画面里母亲咳得蜷缩的身影和手帕上刺目的暗红。那股想要毁灭的冲动,被一种更深沉的无力感死死压了下去。他需要钱,需要资源,需要为母亲争取更好的医疗条件,而这一切,目前都捏在那个叫苏晚的女人手里。

他最终没有摔掉杯子,只是像对待一件极其厌恶的脏东西一样,将它粗暴地塞进了实验台最底层的抽屉深处,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掉那个女人无处不在的气息。

然而,苏晚的“围猎”并未停止,反而变本加厉,甚至开始侵入他另一个赖以生存的角落——城郊那家名为“老兵”的破旧修车厂。

又是一个周末的下午。修车厂里充斥着浓烈的汽油、机油和金属灼烧的味道。巨大的卷帘门敞开着,寒风呼呼地往里灌。江野正钻在一辆底盘锈迹斑斑的老捷达车底下,只露出穿着沾满油污工装裤的长腿。他紧握着沉重的扳手,正和一颗顽固的螺丝较劲,额角的汗水混着油灰滑落。

突然,车底的光线被一道纤细的身影挡住了。

江野动作一滞,心脏猛地沉了下去。这个时间点,会出现在这里、并精准找到他位置的人……

他拧紧最后一扣,带着一身浓重的油污气味和冰冷的戾气,从车底滑了出来。

果然。

苏晚就站在他面前。

她今天没穿那些价值不菲的套装或礼服,而是换了一身看起来相对“低调”的米白色羊绒休闲装,但剪裁和质感依旧透着一股无声的昂贵。她脚上甚至没穿高跟鞋,而是一双同样价格不菲的平底软靴。然而,这身“接地气”的打扮,在这脏乱油腻的修车厂里,依旧显得格格不入,像个误入贫民窟的公主。

她似乎毫不在意脚下斑驳的油污和散落的零件,就那么直接蹲了下来,蹲在江野刚刚钻出来的地方旁边。昂贵的羊绒裤瞬间蹭上了地上的黑灰。

“这颗螺丝滑丝了,得用点巧劲。”她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同时伸出手,精准地拿起江野放在一旁工具箱里的另一把尺寸合适的梅花扳手,递到他面前。

她的动作自然得仿佛她才是这里的熟手。那只递过扳手的、保养得宜的手,腕骨纤细,皮肤白皙,与她手腕上那块即使在昏暗车厂里也熠熠生辉的百万级钻表形成刺眼对比。而此刻,那只戴着昂贵腕表的手,离满是油污的地面只有咫尺之遥。

江野没有接扳手。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压迫感,居高临下地看着蹲在地上的苏晚,眼神冰冷刺骨,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嘲讽。

“苏大小姐,”他的声音因为长时间在车底工作而有些沙哑,却淬着冰碴,“您是在体验生活?还是觉得用这种方式,就能显得您不那么……高高在上?”

他指了指她腕上那块闪得刺眼的表:“或者,您是想用它来照明?这里光线是有点暗。”

讽刺意味浓得化不开。

苏晚仰头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在修车厂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深不见底。她似乎完全没在意他的讽刺,只是晃了晃手里的扳手:“车还等着修,江同学。还是说,你打算让客人等到天黑?”

她的目光越过他,看向卷帘门外,那里确实停着一辆等待修理的面包车。

江野的拳头在身侧握紧,指节再次泛白。他最终还是粗暴地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扳手,金属冰冷的触感传递到他掌心。他不再看她,重新弯腰钻回车底,动作带着发泄般的狠劲,扳手与螺丝的碰撞声在空旷的车厂里格外刺耳。

苏晚没有离开。她依旧蹲在那里,甚至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似乎想看得更清楚些。机油污渍不可避免地蹭上了她的裤脚和鞋面,她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她的目光追随着车底江野手臂的动作,看着那因用力而绷紧的、覆盖着一层薄汗和油污的肌肉线条。

时间在机油味和金属摩擦声中缓慢流淌。

当江野终于搞定那颗顽固的螺丝,再次从车底滑出来时,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混杂着油污。他撑着膝盖站起身,带着一身疲惫和浓重的气味。

苏晚也站了起来,动作依旧优雅。她看着江野被油污和汗水弄得一塌糊涂的脸,突然从随身的小羊皮手包里——那包在这种环境里显得无比荒谬——抽出一块干净得不像话的、带着淡淡冷香的真丝手帕。

她抬手,径直朝江野的额头伸去。

这个动作太过突兀,也太过亲密!

江野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猛地后退一步,像避开一条毒蛇。他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凌厉,充满了被侵犯的警惕和怒火:“别碰我!”

苏晚的手停在半空。真丝手帕在寒风中微微飘动。她看着江野眼中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愤怒和深藏的厌恶,第一次,那双总是带着掌控和算计的桃花眼里,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波动。

短暂的僵持。

寒风卷着落叶吹过空旷的修车厂,发出呜咽般的声音。

江野喘着粗气,胸膛起伏。连日来的屈辱、疲惫、对母亲的担忧,还有此刻这女人莫名其妙的“靠近”,像无数根细线,终于勒断了他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苏晚!”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声音嘶哑却像困兽最后的咆哮,“你到底想干什么?!用钱砸我,用我妈威胁我,现在又跑到这种地方来演这出戏?看着我像个笑话一样被你耍得团团转,很有趣是吗?!”

他往前逼近一步,带着一身油污和寒气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图什么?图我这副穷酸样子能给你无聊的生活增添点乐子?还是图我这身骨头够硬,折断起来特别有成就感?!”

他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将苏晚焚烧殆尽。

面对这火山爆发般的质问,苏晚脸上的平静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她没有退缩,反而迎着他几乎要吃人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图你什么?”她重复着他的问题,红唇勾起一个近乎锐利的弧度,眼底深处却有什么东西在剧烈翻涌,“图你三年前,在京郊那个快要爆炸的化学仓库里,像个疯子一样冲进去,把困在里面的人一个一个背出来,连命都不要!”

江野的瞳孔骤然收缩!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图你,”苏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力度,她的指尖猛地抬起,隔着冰冷的空气,精准地指向他锁骨下方,被旧T恤领口遮住的位置,“扛住那根倒塌的货架,把最后一个小女孩推出去时,被喷溅的化学溶剂,从锁骨到腰腹,烙下那一大片永远去不掉的烧伤疤痕!”

轰——!

江野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这个秘密,这个被他深深埋藏、连母亲都不完全知晓的过往,就这样被这个女人,在这肮脏的修车厂里,赤裸裸地撕开!

“你……”巨大的震惊和一种被彻底扒光的羞耻感让他几乎失语。

“图你!”苏晚的攻势并未停止,她的眼神锐利如刀,再次指向他紧握着扳手的右手,“去年冬天,为了保住实验室那组被混混盯上、可能改变无数人命运的AI医疗核心数据,你一个人对上三个带刀的混混!虎口上这道差点废了你右手的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对不对?!”

她步步紧逼,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江野心上。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那双总是带着算计和冷漠的眼睛里,此刻却燃烧着一种江野从未见过的、近乎狂热的光芒!

“调查我?”江野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可怕,带着滔天的怒火和被侵犯的冰冷,“你他妈调查我?!”他猛地伸出手,带着油污的、粗糙的大手如同铁钳,狠狠攥住了苏晚那只还抬在半空的、戴着昂贵腕表的手腕!

巨大的力量让苏晚纤细的手腕瞬间泛起红痕,骨头发出轻微的抗议声。那只真丝手帕飘然落地,瞬间被地上的油污浸染。

两人在弥漫着机油味的寒风中僵持着,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灼热的呼吸。江野眼中是暴怒和冰冷的杀意,而苏晚被他死死攥住手腕,疼痛让她脸色微微发白,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明亮,像燃烧的星辰。

她没有挣扎,反而用尽全身力气,反手也紧紧扣住了江野的手腕!她的指尖,正好压在他右手虎口那道狰狞凸起的、深色的疤痕上!

冰冷的触感,粗粝的疤痕,两种截然不同的温度与质感在皮肤上激烈碰撞。

“不是调查你,江野。”苏晚仰着头,直视着他那双燃着怒火的、深不见底的黑眸,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宣告,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滚烫的力量:

“是仰望你!”

“我想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消遣的宠物,更不是什么听话的玩物。”她的目光仿佛要穿透他的瞳孔,直达灵魂深处,“我要的,是你这把能劈开黑暗的刀,是你这颗在泥泞里也敢燃起的火种!”

“我要的,是你这个人!”

掷地有声的话语在空旷的修车厂里回荡,带着一种震耳欲聋的力量,狠狠撞在江野的心墙上!

江野彻底僵住了。攥着她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几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看着她眼中那毫不作伪的、炽热到几乎要将他融化的光芒。那光芒里,有他从未在任何看他的眼神中见过的东西——不是怜悯,不是施舍,不是戏谑,而是一种近乎偏执的……肯定与渴望。

仰望?

这个站在财富和权势顶端的女人,说……仰望他?

荒谬!太荒谬了!

可为什么……为什么他心脏深处某个被冰封的角落,却因为这荒谬绝伦的两个字,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裂响?

寒风卷起地上的油污手帕,打着旋儿飞向远处。

紧握的手腕处,她的指尖依旧死死压着他虎口那道象征勇气的伤疤,滚烫的触感,仿佛带着燎原的星火。

修车厂里那句石破天惊的“仰望你”,像一颗投入深潭的巨石,在江野死水般的心湖里掀起了滔天巨浪。震惊、荒谬、愤怒、被侵犯的羞耻……无数种情绪在他胸腔里激烈碰撞、翻腾,几乎要将他撕裂。他攥着苏晚手腕的力道,在她说出那三个字时,不自觉地松了。

苏晚手腕上被捏出的红痕触目惊心,但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死死地反扣着他的手腕,指尖像烧红的烙铁,紧紧压在他虎口那道象征过往搏杀与守护的疤痕上。她的眼神,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审视或算计,而是一种近乎偏执的、滚烫的灼热,像要把他的灵魂都点燃。

“仰望?”江野的声音嘶哑得几乎破碎,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嘲讽,却又隐隐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动摇,“苏晚,你疯了?”

“或许吧。”苏晚毫不退缩,迎着他复杂混乱的目光,唇角甚至勾起一个近乎疯狂的弧度,“但疯子的眼睛,有时候看得最清楚。”

寒风卷着油污的气味从敞开的卷帘门灌入,吹得两人衣袂翻飞。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刻,只有彼此粗重的呼吸和心脏狂跳的声音在空旷的修车厂里回荡。

最终,是江野猛地抽回了手。

像被那滚烫的视线和话语灼伤。他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眼神复杂难辨地看了苏晚最后一眼——那里面有残留的愤怒,有深重的困惑,还有一丝……被强行撕开外壳后暴露在光天化日下的狼狈。

“神经病。”他低低地咒骂了一句,声音却没了之前的狠戾。他不再看她,弯腰捡起地上的扳手,带着一身油污和浓重的、无法言说的情绪,大步走向那辆等待修理的面包车,重新钻回车底。金属碰撞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急促、更加用力,像是在发泄,又像是在逃避。

苏晚站在原地,看着车底露出的那双沾满油污的工装裤腿。手腕上的疼痛后知后觉地传来,她却低头笑了。不是胜利者的笑,而是一种带着疲惫、释然和某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她知道,那堵坚冰筑成的墙,终于被她凿开了一道裂痕。哪怕只是细微的一道。

燎原的星火,已悄然点燃。

***

接下来的日子,一种微妙的、难以言喻的变化在两人之间悄然发生。

苏晚依旧会“随叫随到”,江野依旧沉默寡言。但那种冰冷的、机械的屈从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紧绷的、试探性的、甚至带着点别扭的张力。

苏晚不再仅仅满足于“出现”。她的“围猎”目标,精准地转向了江野那个搁浅在实验室、因缺乏资金和设备而濒临夭折的AI医疗项目——一个利用人工智能算法快速分析病理切片、辅助基层医生诊断的构想。

她开始频繁地出现在医学院那间简陋的分子生物学实验室,时间点不再是刻意的凌晨三点,而是江野真正在做实验的时候。她不再送那些昂贵而突兀的保温杯,而是带来一沓沓最新的行业报告、顶尖学术期刊的论文,甚至通过她庞大的人脉网络,弄来了一些关键的实验数据访问权限。

“传感器灵敏度阈值设置有问题,参考下这篇Nature子刊的最新研究。”她把一份打印好的论文直接放在江野的实验台上,语气平静,像在讨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商业项目。

江野起初只是冷眼旁观,甚至带着警惕。但当他发现那些资料和数据确实切中要害,能解决他苦苦思索数日的瓶颈时,他紧抿的唇线微微松动。他依旧不说话,但会拿起那份资料,沉默地翻阅。

沉默,成了他们之间新的交流方式,却比之前的剑拔弩张更令人窒息,也更充满……可能性。

苏晚的书房,成为了项目新的孵化地。这里没有实验室刺鼻的消毒水味,只有昂贵的沉香木家具散发的淡淡幽香。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室内温暖如春。

冬夜,窗外寒风呼啸。江野坐在苏晚宽大的红木书桌前,老旧得键盘都有些失灵的笔记本电脑连接着苏晚特意为他准备的高分辨率显示器。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如同流淌的星河。他眉头紧锁,指尖在键盘上敲击的速度快得几乎出现残影。

苏晚则蜷在旁边的单人沙发里,腿上盖着一条柔软的羊绒毯,面前摊开的是苏氏旗下一家医疗科技子公司的季度财报。她纤细的手指在平板电脑上滑动,神情专注,不时在旁边的纸质文件上做着批注。

书房里很安静,只有键盘敲击声、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以及角落里一台发出嗡嗡声的立式电暖器散发的融融暖意。小太阳橙红色的光芒映照着苏晚蜷在毯子下的小腿,也跳跃在两人低垂的眼睫上,形成一种奇异而温暖的静谧。

“第三组模拟数据的心跳波形识别率还是太低。”江野突然开口,打破了长久的沉默。他的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却没有了之前的冰冷。他直接将笔记本屏幕转向苏晚的方向。

苏晚放下平板,赤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几步走到书桌前。她俯身凑近屏幕,一缕微卷的发梢不经意间扫过江野敲击键盘的手背,带着淡淡的柑橘香气,瞬间融入了空气中残留的、属于他的机油和消毒水的冷冽气息。

江野敲击键盘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干扰信号太强了。”苏晚指着屏幕上几处异常波动的曲线,“试试把动态滤波器的阈值再调高5%,聚焦核心频段?”她没等江野回答,直接伸手,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下几行命令,动作流畅而精准。

江野看着她的操作,眼神微动。这个女人,远比他想象的懂得更多。

修改后的参数被输入,程序再次运行。屏幕上,原本混乱的波形在强大的算法梳理下,迅速变得清晰、规律,代表识别成功的绿色标记一个接一个亮起,最终汇聚成一条几乎完美的识别曲线!

成功了!

巨大的喜悦如同电流瞬间击中两人!江野猛地转头看向苏晚,苏晚也正好抬眼望向他。四目相对,在暖色灯光和电暖器红光的交织下,彼此眼中都清晰地映照着对方脸上毫不掩饰的兴奋和成就的光芒!

下一秒,江野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一把扣住了苏晚的手腕!力道之大,带着一种压抑许久的、喷薄而出的力量!

苏晚被他拽得身体前倾,还未来得及反应,江野的另一只手已经用力扳过她的下巴!

一个带着机油味、代码气息和滚烫温度的吻,毫无预兆地、强势地落了下来!

这个吻毫无技巧可言,甚至带着点蛮横的掠夺意味,像压抑了太久的火山终于爆发!它粗暴地碾过苏晚的唇瓣,带着江野身上特有的、混合着清冽与粗粝的气息,瞬间席卷了她的所有感官!

电暖器的红光在他们紧密相贴的身体轮廓上跳跃,映亮江野紧闭的、微微颤抖的眼睫,也照亮苏晚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愕,随即化为更深的、如海潮般汹涌的回应。她反手攀上他的脖颈,指尖陷入他后颈粗硬的发茬中。

键盘被推开的摩擦声,文件滑落在地毯上的轻响,都淹没在两人骤然急促的呼吸和唇齿交缠的细微声响里。窗外是冰冷的城市夜景,窗内却只有灼热的、仿佛要融尽一切的火焰在燃烧。

不知过了多久,这个激烈到几乎窒息的吻才稍稍分开。江野的额头抵着苏晚的额头,两人的呼吸都灼热而急促,喷洒在彼此潮红的脸颊上。

“会后悔吗?”江野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情欲未褪的余韵,和一种深埋的不安。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被吻得微肿的唇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手腕上尚未完全消退的红痕(那是修车厂他留下的印记),“我连像样的实验室都没有,连现在这间能敲代码的书房……都是你的。”他顿了顿,艰难地吐出那个字眼,“我甚至……连这房子都是租的。” 贫穷的现实,像冰冷的潮水,试图浇灭刚才那燎原的星火。

苏晚笑了。那笑容在暖光下明媚得惊人,带着一种近乎野性的光芒。她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微微仰头,带着报复般的力度,一口咬在他线条紧致的下唇上!

“嘶——”江野吃痛地蹙眉。

“我后悔……”苏晚贴着他的唇,气息交融,声音带着一种慵懒又危险的沙哑,“后悔没早点撕了何之舟那狗屁婚约!”她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厉色,“让他浪费我这么久时间。”

江野的瞳孔深处,最后一丝不安的冰棱,在这句充满占有欲和决绝的话语中,彻底融化。一种从未有过的、滚烫的暖流瞬间涌遍四肢百骸。他低吼一声,猛地将她从书桌前抱起,转身几步,两人一起跌进那张宽大的单人沙发里!

沙发承受着两人的重量,发出轻微的呻吟。苏晚陷在柔软的靠垫里,长发铺散,仰头看着上方江野那双燃烧着火焰、仿佛要将她吞噬的黑眸,红唇勾起挑衅的弧度。

江野俯身,再次狠狠吻了下去,这一次,更加深入,更加缠绵。他的手带着滚烫的温度,探入她丝滑的衣摆……

“利息……”他在她唇齿间含糊地低语,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该交了……”

苏晚的回应,是更紧地缠住他。

***

凌晨两点。

城市的喧嚣早已沉寂,书房里只剩下电暖器低沉的嗡鸣和两人交缠在一起、均匀而满足的呼吸声。苏晚枕着江野结实的手臂,蜷缩在他怀里,身上盖着那条羊绒毯,裸露的肩头在暖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突然,刺耳的手机铃声像一把冰冷的匕首,骤然划破了这片温存的宁静!

苏晚蹙眉,摸索着从散落在地毯上的衣物里找到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她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何之舟。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声音还带着事后的慵懒沙哑:“喂?”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何之舟阴冷刻薄、充满了恶毒嘲讽的笑声,像毒蛇吐信:

“呵…苏大小姐,玩得挺野啊?深更半夜,兴致不错?”他刻意停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淬着剧毒,“不过玩玩就算了,怎么还当真了?真当那条在泥地里刨食的野狗……能爬上你苏家那镶金嵌玉的床?”

那“野狗”两个字,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苏晚的耳膜!也瞬间刺醒了旁边假寐的江野!

苏晚的怒火腾地燃起,正要发作,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大手却猛地伸过来,直接从她手中抽走了手机!

江野坐起身,毯子滑落,露出精悍的上半身。他看也没看屏幕,直接将手机贴到耳边。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却冰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声音更是淬了冰渣,带着一种赤裸裸的、宣告主权般的冷酷和轻蔑:

“何先生,吵死了。”

“还有,纠正你一下——”

“不是她能爬上我的床。”

“是她在我的床上,睡着了。”

说完,他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甚至没给何之舟任何回骂的机会。紧接着,长指一划,直接关机!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近乎野蛮的霸道和掌控感。

“啪。”手机被江野随手扔回地毯上,发出一声轻响。

苏晚仰头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和在暖光下泛着冷硬光泽的侧脸轮廓,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声越来越大,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和释然,笑得她眼角都沁出了泪花,整个人花枝乱颤地倒回江野坚实的颈窝里。

“笑什么?”江野低头,看着怀里笑得毫无形象的女人,眼底的冰寒还未完全褪去,却已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和……危险的暗芒。

“笑你……”苏晚好不容易止住笑,指尖戳着他硬邦邦的胸膛,“……吃醋的样子,还挺帅。”

江野的眼神骤然一暗。他猛地翻身,再次将她牢牢禁锢在沙发和自己滚烫的胸膛之间,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带着浓烈的侵略气息。

“帅?”他低沉的声音带着磨砂般的质感,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那刚才的‘利息’,看来是交得不够?”

他滚烫的指尖沿着她光滑的脊线缓缓下滑,所过之处激起一阵战栗。

“现在,”他低头,含住她敏感的耳垂,含糊不清地宣告,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强势和刚刚被点燃的、更深沉的欲念,“该连本带利……一起收了。”

苏晚的惊呼被彻底封缄在再次覆压下来的、滚烫的唇舌之中。

窗外,城市的灯火在寒冷的冬夜里无声闪烁。书房内,燎原的星火,正以最原始、最炽烈的方式,熊熊燃烧。

创投峰会科技新锐发布日的现场,空气里弥漫着金钱、野心和咖啡因混合的焦灼气息。巨大的水晶吊灯将穹顶映照得如同白昼,台下黑压压坐满了投资人、媒体和行业巨头,每一道目光都像探照灯,审视着台上即将登场的明日之星。

后台休息室。

江野站在落地窗前,沉默地望着窗外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他身上不再是洗得发白的旧T恤,而是一件熨烫得一丝不苟的白色衬衫,只是袖口边缘处,依旧能看到一点点细微的、被无数次清洗后留下的、难以完全抚平的磨损痕迹。这是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正装”。

苏晚站在他身后,纤细的手指正替他整理着衬衫的领口。她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凌厉的黑色裤装,长发利落地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优美的颈线,整个人像一把出鞘的名剑,锋芒毕露,气场全开。

“紧张?”她指尖拂过他微凉的耳垂,声音带着安抚的力量。

江野转过身,握住她整理领口的手。他的掌心温热而干燥,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细腻的手背。窗外的光映在他眼底,沉淀下一种沉静而坚定的力量。

“有你在,就不紧张。”他声音低沉,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信任和一种深沉的温柔。这温柔,只属于她。

苏晚笑了,踮起脚尖,在他紧抿的唇上印下一个快速而有力的吻,像战士出征前的祝福。“去吧,江野。让所有人看看,你这颗燎原的星火,能烧出多大的天地!”

江野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U盘——那里面装着凝聚了他和苏晚无数个日夜心血的AI医疗诊断平台“心镜”的核心演示稿。他转身,推开休息室厚重的门,走向那个属于他的、也是属于他们的战场。

聚光灯瞬间聚焦在他身上。台下是无数审视、好奇、甚至带着些微轻视的目光。一个如此年轻、背景近乎空白的创始人,实在难以让人信服。江野挺直了脊背,像一株在寒风中扎根的劲竹。他走到舞台中央,调试好麦克风,目光沉稳地扫过全场。

“各位好,我是燎原科技创始人,江野。”他的开场白简洁有力,没有丝毫怯场,“今天,我带来的是‘心镜’——一个旨在赋能基层医疗、让精准诊断触手可及的人工智能辅助诊断平台……”

他的演讲逻辑清晰,数据详实,配合着大屏幕上流畅运行的算法演示和令人惊叹的识别准确率,台下原本的质疑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浓厚的兴趣和频频点头的认可。几个重量级评委甚至开始低声交流,眼中流露出赞许。

苏晚站在后台通道的阴影里,看着台上那个在聚光灯下侃侃而谈、散发着自信光芒的男人,骄傲感油然而生。她正要松一口气,眼角余光却瞥见台下贵宾席里,两道熟悉而刺眼的身影。

何之舟!

他正搂着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顾瑶,苏晚曾经视为闺蜜的女人。此刻,顾瑶依偎在何之舟怀里,正用一种混合着嫉妒和恶意的眼神,死死盯着台上光芒四射的江野。而她颈间那条闪耀的钻石项链,刺得苏晚眼睛生疼——那是何之舟曾经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间窜上苏晚的背脊。就在这时,何之舟也看到了她。他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无声地做了个口型:“野狗。”旁边的顾瑶立刻配合地发出轻蔑的嗤笑。

苏晚眼神骤然结冰。她正要上前,顾瑶却扭着腰肢,端着香槟走了过来。

“晚晚,”顾瑶的声音甜得发腻,眼神却像淬毒的钩子,“挑男人的眼光……还真是十年如一日地特别呢。”她刻意晃了晃颈间的项链,钻石光芒刺眼,“连路费都要女人垫付的小狼狗,也敢往这种台子上领?不怕……咬到不该咬的人?”她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何之舟。

苏晚连眼神都懒得给她一个,只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顾瑶脸色一僵,正要发作,手腕却被一只带着油污和薄茧的大手猛地攥住!

是江野!他不知何时结束了演讲,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他没有看顾瑶那张扭曲的脸,只是紧紧握住苏晚的手腕,将她往自己身后一带,用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声音说:“招标答疑环节马上开始,我们过去。”

他的动作和话语充满了保护的意味,瞬间驱散了苏晚心头的阴霾。她反手与他十指紧扣,看也不看那对渣滓,随着江野走向评委席。

然而,就在江野准备回答评委关于算法稳定性的第一个问题时——

轰——!

会场中央巨大的主屏幕,毫无征兆地猛地一闪!江野精心准备的PPT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几页被精心伪造、却足以致命的聊天记录截图!

**「江野:苏晚就是个蠢女人,搞到苏氏核心医疗数据就甩了她!」**

**「顾瑶:放心,何总答应给你妈找最好的肾源,换肾手术包在他身上。」**

**「江野:成交。火场那事她查得紧,你让何之舟咬死别松口。」**

满场哗然!如同冷水泼进滚油!

“骗子!无耻!”

“原来是商业间谍!”

“火场英雄也是假的?!”

质疑、愤怒、鄙夷的目光如同利箭,瞬间将台上的江野射成了筛子!评委们脸色铁青,安保人员迅速向舞台靠近。

“不!这是伪造的!”苏晚失声惊呼,立刻冲向控制台方向,却被几个早有准备的保安死死拦住!“让开!这是陷害!”

台下,何之舟得意洋洋地站了起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话筒。他脸上带着悲天悯人的虚伪表情,声音通过扩音器响彻全场,充满了痛心疾首的控诉:

“各位!请冷静!我实在不忍心再看到苏小姐被这种处心积虑的骗子蒙蔽了!”他指向台上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的江野,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正义的愤怒,“这个人!江野!他不仅窃取苏氏核心数据,他连三年前京郊化学仓库爆炸案救人的英雄身份,都是冒名顶替的!当年冲进火场、救出八条人命的——是我!何之舟!我有完整的证据链!”

他举起一个U盘,像举着胜利的旗帜:“我这里有当年消防队的内部报告、获救者的证词!这个骗子,他锁骨到腰腹的所谓‘烧伤疤’,不过是拙劣的纹身!他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小偷、冒牌货!”

巨大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媒体记者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长枪短炮疯狂地对准了台上孤立无援的江野。何之舟站在道德制高点,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和阴狠。顾瑶依偎在他身边,笑得花枝乱颤。

完了……一切都完了……苏晚被保安死死拦着,看着台上那个被千夫所指、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愤怒撕碎的身影,心如刀绞,绝望瞬间攫住了她。

就在这千钧一发、所有人都认定江野彻底身败名裂之际——

“呵……”

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透过江野面前的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会场的每一个角落。

这笑声,像冰锥,瞬间刺破了鼎沸的喧嚣。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那个被钉在耻辱柱上的身影。

江野缓缓抬起了头。他的脸上没有惊慌,没有恐惧,没有辩解,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沉寂,和眼底深处翻涌的、足以焚毁一切的冰冷火焰。

他抬手,没有去碰任何电子设备,也没有看任何人。

他的手指,缓慢而坚定地,落在了自己衬衫的领口。

一颗,两颗,三颗……

在所有人惊愕、不解、甚至带着点看疯子般的目光注视下,他当着全场数百人的面,在无数镜头前,猛地——扯开了自己身上那件唯一的、象征体面的白衬衫!

刺啦——!

布料撕裂的声音刺耳惊心!

纽扣崩飞,滚落在地板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整个会场,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聚光灯下,江野精悍的上半身暴露在空气中。然而,吸引所有人目光的,不是那流畅紧实的肌肉线条,而是——

从左侧锁骨下方开始,如同狰狞的藤蔓般,一路向下蔓延,爬过起伏的胸腹,直到右侧腰际深处!那是一片面积巨大、触目惊心的烧伤疤痕!

疤痕呈现出深红、暗褐与惨白交织的复杂颜色,皮肤扭曲、增生、挛缩,如同被地狱之火舔舐后留下的永恒烙印!边缘处,甚至还有几块刚刚结痂、泛着新鲜肉红的区域,显然是最近才留下的!

这绝不是纹身!这是历经岁月和痛苦、深入骨髓的真实伤疤!带着一种原始的、令人心悸的残酷美感!

死寂!绝对的死寂!连针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何之舟脸上的得意和顾瑶的讥笑,彻底僵死,化为一片惨白和难以置信的惊恐!

江野没有理会任何人。他扯下缠绕在手腕上的话筒线,像缠绷带一样,一圈圈缠绕在自己骨节分明的手腕上,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仪式感。他抬起头,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刃,穿透空气,精准地钉死在台下何之舟那张惨无人色的脸上。

“何先生,”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淬炼过寒冰的锋利,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何之舟心上,“仓库爆炸那天,你在哪儿?”

何之舟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江野根本不需要他的回答。他空着的那只手,点开了自己一直握在掌心的手机。

下一秒,主屏幕上的伪造聊天记录瞬间消失!

一段虽然画质粗糙、却无比真实震撼的视频,轰然投屏!

视频里,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一个摇摇欲坠、标着剧毒化学品标志的仓库在背景中如同地狱!镜头剧烈晃动,伴随着消防员焦急的嘶吼和伤者的哭喊!

一个穿着高中校服、身形单薄却异常挺拔的少年身影,正一次又一次地冲入浓烟烈火之中!

他背着昏迷的老人,抱着吓哭的孩子,拖着受伤的工人……浓烟熏黑了他的脸,火焰燎焦了他的头发和衣服!他清秀却坚毅的脸上满是汗水和烟灰,眼神却亮得惊人!

视频最后,是少年最后一次冲进去救一个小女孩时,仓库内部一根巨大的货架在爆炸冲击波中轰然倒塌!少年没有丝毫犹豫,用自己的身体死死扛住了沉重的货架,对着吓傻的小女孩嘶吼:“快跑!女人孩子先走——!!!”

就在小女孩被同伴拉出火海的瞬间,飞溅的、燃烧的化学溶剂,如同毒蛇般扑上了少年扛着货架、毫无防护的后背!

视频定格在少年痛苦到极致却依旧死死扛住货架、后背血肉模糊、如同浴火修罗般的侧影上!

那侧影,那眼神,那伤痕累累的后背……与此刻台上扯开衬衫、露出同样狰狞疤痕的江野,完美重合!

铁证如山!无可辩驳!

“啊——!”台下有当年被救者家属认出了视频中的少年,失声痛哭!

“是他!真的是他!我记得这个眼神!”

“英雄!这才是真正的英雄!”

巨大的反转带来的冲击,让整个会场彻底沸腾!掌声、呐喊声、为英雄正名的声浪,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媒体的镜头疯狂地对准了台上那个沉默的身影,闪光灯亮成一片!

何之舟面如死灰,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瘫软在座位上。顾瑶早已吓得花容失色,躲在他身后瑟瑟发抖。

苏晚挣脱了失神的保安,冲上台,不顾一切地紧紧抱住了江野!泪水汹涌而出,是激动,是心疼,更是无与伦比的骄傲!

江野抬手,用力回抱住她颤抖的身体,将脸深深埋进她带着馨香的颈窝。紧绷的身体在这一刻,终于微微放松下来。

星火,终成燎原之势!

***

发布会后的第三天。

苏家老宅,檀香缭绕的祠堂。沉重的雕花木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踹开!

江野带着一身室外的寒气,站在门口。他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和长裤,眉宇间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但眼神却锐利如鹰,扫视着祠堂内肃穆到压抑的空间。

祠堂深处,苏晚正背对着他,跪在冰冷的青砖地上。面前是一排排沉默肃立的苏家祖宗牌位。她挺直着脊背,长发垂落,遮住了侧脸。

“晚晚!”江野几步冲到她身边。

苏晚缓缓转过头。她的脸上没有泪痕,甚至带着一丝近乎淡漠的笑意。只是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深处,藏着深深的疲惫和不易察觉的冷嘲。

“董事会停了我所有职务。”她的声音很平静,指尖轻轻抚过面前一块最古老的牌位,那动作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嘲讽,“冻结了我名下所有能动用的资金和股权。”她轻笑一声,那笑声在空旷的祠堂里显得格外寂寥,“他们怕了。怕我把苏家百年的家业,败给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男人’。”

“野男人”三个字,被她咬得极重,带着血淋淋的讽刺。

江野的心被狠狠刺痛。他蹲下身,不由分说地握住她微凉的手,用力将她从冰冷的青砖地上拉了起来。他的动作强势而坚定,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

“他们怕错了。”江野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像磐石般稳定。他拉起苏晚的手,将一张崭新的、质感硬挺的名片,郑重地塞进她微凉的掌心。

苏晚低头看去。

名片是极简的纯黑底色,上面只有两行烫金的字,在祠堂幽暗的光线下,灼灼生辉——

**燎原科技**

**首席执行官(CEO)**

**江 野**

CEO三个字母,如同烙印,滚烫地灼烧着她的掌心。

江野捧起她的脸,拇指温柔地摩挲着她眼下淡淡的青影,然后,低下头,一个饱含着疼惜、力量和无尽承诺的吻,轻轻地、珍重地落在她微微干燥的唇上。

“要败,”他抵着她的额头,呼吸交融,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劈开混沌的锐气,“也是你和我一起——”

他顿了顿,目光越过她,投向祠堂外那片被晨光渐渐照亮的天空,眼神灼热,充满了无限可能:

“败个新天地!”

苏晚的眼底,那沉寂的火焰,被这句话瞬间点燃!所有的疲惫、委屈、不甘,在这一刻化为滔天的斗志和无尽的柔情!她猛地反手拽住江野的领口,将他拉向自己,主动吻了上去!不再是浅尝辄止的珍重,而是带着燎原之势的、炽热而霸道的宣告!

“好!”她在唇齿交缠的间隙,喘息着应道,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力量,“一起败!”

晨光透过祠堂高高的雕花窗棂,斜斜地照射进来,温柔地笼罩在紧紧相拥的两人身上。檀香缭绕中,古老的牌位沉默地见证着。祠堂外,那株经历寒冬的老玉兰树,枝头的新芽正以不可阻挡之势,奋力地——戳破了最后一点顽固的陈雪。

更新时间:2025-06-11 12:04:07